浑圆修真 山庄行思录(六) 5号,天未大亮,熊君前来打门了,他是来辞行的,要乘8:00的火车回武汉。慌乱里来不及穿好衣服,又怕误他的车时,只说“你去吧,平安,再会!”算是作别。其实,熊君昨天已经告诉我,可我生来心里老不记事,做一门就一门,其它的都没影,因而常常粗心误了真诚的礼节,所以懊悔得紧! 转脸一想,君是大度的人,不会计较我的粗鄙,只要心里有他,无论到哪里去,何尝不是在一起呢?所以匆匆作别不应当做纠结,不如开始站桩的好。 才几分钟过去,什么都忘记得干干净净,我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一类人,但是身体却不平静,内外浓浓的燥热里,只看见火山口喷涌的岩浆在冲击,肝痛了,脾痛了,气管、食道微微颤动,教人在慌慌张张里酸胀,悠悠的痛。小腹热热的腾起白雾,慢慢发胀,像裹着一个大皮球,在晃晃的跳动里顶起后腰,于是整个身体跟着一同发胀、发紧,呼吸极其顺畅,但没有起伏,气息如丝一般悠远细长,看得见我的内脏和筋骨,还有血脉,脊柱偶尔发出一点点脆响。 不知是漫长还是短暂,热胀消退之后,两个手心开始微凉,沿着手指手臂跟被水浸润着一样,逐渐凉遍全身,微微的发麻、发冷,头发竖起来了,汗毛竖起来了,等待身体里面涌起热力,麻酥酥,热乎乎,来不及出汗,风儿就来了,从双手开始吹拂,一直吹到脚底,我的所有皮肉像灰一样被慢慢吹散,连衣服鞋子发肤脏腑,统统被吹走,站在那里,我就是骷髅样的全副架子,浓浓淡淡的变换色彩,红的,白的,紫的,青的,蓝的,……….下庄了,身体里明亮通透,满心愉悦。 我不知道究竟怎样站桩才好,近来很少主动去诱导麻热胀,可是一站它就有,而且极其强烈,理不理都一样,要想一门心思静下来不去感知,可它实实在在,你没法赶走,让人“虚无空”,一点也做不到,还是不自主的体认好一点吧?我不知道,也不想问。 大部分远来的学员已经返程,我进食堂时人不多,靠大门的圆桌坐了3个人,一个是何跃师兄,一个是未成年且戴着一副矫形牙套的小师弟,一个是30上下的女人。我不认识她,但几天来碰过几次面,她面色苍白,总是穿着一套大棉衣裤,白底暗红花色的,即使白天气温超过30度,也不见她脱,走路弱柳扶风的,声音低黯,气力柔柔细细,一看就是个中气虚浮的重病人。我拿了2个馒头,凑到桌边,听他们的谈话: 女:何老师,我站2年多了,开始的大半年有麻热胀,后来一直没有,就很少站了,改为卧练,断断续续的,每天不到2个小时。身体这样差,您告诉我该怎么办? 何:你是什么病症? 女:体质本来不好,加上2年前生孩子以后,没有养护好,现在没力,头晕,畏寒怕冷。吃药多,没效果。 何;养生桩完全能治好你的病,你的脏腑功能差,骨髓造血能力不强,在最需要养护时又遭外邪,风寒进入身体形成湿痰,好好站桩,累了可以坐练、卧练。不要强调功感,没功感一样有效果,一天可以练至少6小时。 女:6小时啊!为什么? 何:时间太少,气血运行力道弱,进不了身体内部,或者刚要进入,你却不练了,2年来没效果就是这个道理。 女:时间太长,我怎么也静不下来。 何:没有人开始就可以入静,但可以尽量静,加强学习,慢慢就好了。 小师弟:王老师说放下,放下才能入静。 女: 难得放下呀! 小师弟:王老师说不放下就躺下! 女:哎,好,放下。谢谢何老师 真是处处留心皆学问呐,“时间不够,气血进入不了身体内部!”很多的疑团一下解开,如醍醐灌顶,豁然开朗。为什么有的人效果不明显?为什么有的人站着桩,仍然患了重病?为什么有的人出不了功夫?就是这个原因。我想,也许每天2小时,刚刚够补充一天的消耗;每天3小时,你才收获1小时,每天4小时,你可以收获2小时,以此类推………如果一个健康人,每天2小时,这是养生;如果是病人,每天5小时,效果会蛮好;如果是重病人,每天6小时以上,疗效一定很显著。 这才是站桩,真正站桩必须这样,要有一股子傻劲,什么都不想,每天傻它五六个小时,七八个小时,而且要尽量站,还要强化一次性站的时间,尽量长一点。 从食堂出来,我感到我很幸运,病休后站桩几年来,保证了时间,尤其在双休日,整天就是傻站,超过10个小时,经常一站就是三四个小时不动,很多次臂膀失去知觉,要将肘固定在门框边,身体往上蹭才能放下手臂;很多次咬着牙强忍着疼痛,可是眼泪不争气,仍然大颗大颗噗噗簌簌的流;我一个人过,哪里也不去,生活简单,白天上班,有空就站,晚上什么也不干,只有一件事,站!各种反应强烈,但我坚信这样站就是行!将来身体康复了,如果不让我站桩,我不知道还习惯干什么,不过我很清楚,站桩有天地,我才刚刚开始,傻站的路还很辽远。 稍作休息,不到8:00,我又开始站桩,这次的气化反应不如早晨,要平淡一点,只觉得浑身上下热热的,身体特别通透,亮亮的,骨骸异常清晰,跟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树桩或者棍子一样支撑着,前后左右微微晃动,就这样渐渐静下去,独留心跳与呼吸。 大概11点多,睁开眼睛,发现朱东已经坐在松树的阴地里。旁边还有一个30出头的年轻人,一米八几的身高,一百七八十斤的体重,骨骼粗壮,眼眸很有神采,突出一股精灵之气。“长沙来的师兄,休息一下,聊聊天,”朱东指着年轻人给我介绍,“他练太极的,有三四年功底。”挪过凳子坐下,我问年轻人:“你的太极拳,主要练什么?”他站起来做了几个把式,“借力卸力,太极是一种技巧,找到发力的感觉,就不错了。”我觉得不对,说:“太极也讲究站桩,你没学吗?”他回答我:“老师只教招式及其用法,感觉要自己去找,没有桩功训练。” 我想,好好的太极拳,就是被那些老师教坏了,先不踏踏实实教弟子站几年,哪能出功夫呢?长沙的几个太极师傅教人,倒是从站桩开始的。年轻人又说,“打出整体力,是我们师兄弟的最高目标,我们每天都在推手当中感受力,我觉得非常好。”他接着问我,“你练浑圆功几年了?武功怎么样?”我说:“我是个病人,站桩快4年了,不过是养生,没练浑圆们的武功。”年轻人笑了,“来,我俩搭把手。”说着拉过我的左手,靠在他的手腕上。我立刻坐正,将两脚自然分开。朱东说:“放松,不要用僵力,跟站桩时抱圆一样,力道好比在拥挤的公交上抱婴儿。” 我稍作调整,一下子进入功态,搭在对方腕上的左臂内似有光一样的东西微微流动、鼓胀,年轻人开始发力,我的手臂稍有收缩,感觉力量传到了右脚掌,瞬间又回缩,将力弹回,他马上收手,“你的手好沉重!反弹力好大!”我惊诧不已,我哪有用力啊!至今还没搞明白这是为什么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:我手上的拙力比常人确实大一点点。他有点怪我,“你不能骗我,怎么能说没学过浑圆武功呢?”停了停,“不过,太极追求的就是你这种力,推手时,这种力是最理想的。”我不再理他,觉得他纯粹在胡说!在扯淡! 不一会,张强师兄来了,我招呼他坐下,几个人聊了几句之后,太极年轻人说:“昨天早晨,何跃先生教我们练动功,稍稍扑了我一下。”张强说:“怎么样?”年轻人说:“好大的力,双脚几乎离地,倒出去一两米。”张强笑了,“这是何师兄跟你开玩笑,轻轻发你一下,不是打,更没有用功力。”年轻人说:“我还以为这就是浑圆武功的搏击呢。”张强笑嘻嘻的,“浑圆功人打不怕,打人人怕!”太极年轻人说,“可以打你几拳吗?我练过几年太极。”张强站起来,打量他几眼,按按他的腹部,胸有成竹,拍着心窝说:“这里最脆弱,来,用你的拳头使劲打!”年轻人很狐疑,“心窝不能打!”我和朱东在旁边鼓励他,“打吧,没事。” 年轻人终于拉开架势,挥出一拳,嘭的一声,拳头被弹回来,年轻人满脸不解,张强笑笑,“你咋不用劲?接着来,使劲打!”年轻人调整了一下姿势,摆好长拳发力的弓步,扑的一拳打出,应该说几乎尽了全力,但是打击效果依然为零,不仅没打动张强,反被弹得双脚离地,向后退了约一米远。年轻人看看自己被震痛的拳头,又重新打了3拳,拳拳打在张强的心窝,一拳比一拳狠!结果很有戏剧性,张强毫无动静,倒是年轻人每次都被弹出去,双脚离地,退得一次比一次远。几拳下来,累了,打不起了,张强依然笑笑:“太极也是内家拳,不站桩就你这样。”年轻人服了,“我以后好好站桩,站浑圆桩!” ……. 办公室的小万替我在网上订了车票,是6号11:50发车的软卧。 我早早起床,站桩,吃早餐,打点行囊,收拾房间,到9:30离开宿舍,去向主人辞行。 门前的桂花芳香醉人,千年铁树风姿依旧。老师在送客,徐维聪、三原、陈教练、张强、肖全永等几位师兄在这里。 老师刚接完电话,我就来到他身边,“老师,我来向您辞行,要分别了。”老师轻轻拍拍我的肩膀,“你很棒,有点小成就,不要放弃,继续努力!”我点点头说:“我会努力的。”我跟着老师走到大门口,老师又说:“这不算分别,只要你站桩,我们就在一起!”是啊,站桩的人都在一起。走下台阶,老师还站在门口,我转过身,恭恭敬敬的给老师鞠了一个躬,“老师,祝您健康长寿!” |